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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強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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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思瑤的右眼突突跳了兩下,心說今天真是怪了,皇子太子怎的都像是約好了一般的爭著趕著來這議事廳?今日這議事廳,快趕得上皇子的上書房了。只是這太子是什麽樣的人她並不知曉,想到睿王和郁華兩人不著調的做派來,她便隱隱覺得這太子不大是個正常的主了,思考間她拿眼覷郁華,他側臉對著自己,唇畔揚起一個淺淺的意味深長的弧度,然後仿佛自言自語的小聲說道:“看來我要迎一迎大哥了。”

然後他拍了拍袖子起身,謝思瑤也跟在他後頭站著望向門外。只見門口的大路上已經夾道列出兩排近侍,均是一樣靛藍色的裝束。一個身著墨黑色描金滾彩雲長袍年近三十歲的男子負手從兩列人中間緩步走來,昂首挺胸氣宇軒昂,相貌依舊是美的驚人,然而眉宇間是不同於郁華的自信榮光。

當今太子名喚郁彥,是當今皇後所出的皇長子,從他一出生,幾乎就寄托了許多人的希望,無論是生母皇後,還是外公鎮國公都默認他是太子的人選,自然也是將來皇帝的人選,這樣的心思並不過分,郁彥不僅年齡上力壓其餘一眾兄弟,而且自小便有異於常人的努力和成熟,所以如今太子之位也是相當穩固。此刻他大步邁開直直向著議事廳走來,便是有著不同於旁人的皇家威儀。

等到走的近了,謝思瑤看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帶刀的俊朗少年,少年一身侍衛服裝,想來是太子的貼身護衛。

太子突然駕到,是廳中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若雲,她原本梨花帶雨的一張臉上,些微變了神色,似乎有些期待似的看向門外,然後施施然起身迎到門口,眉目含情如同含苞的花蕊一般。

等到太子走到進前,所有婢女仆役都低頭跪拜下來,謝思瑤等人則都站到門口恭敬的施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郁華站在最前頭,瞇著眼睛笑了笑道:“大哥來了。”

太子探尋的目光落到郁華身上,渾厚的聲音隨之而來:“三弟怎的如此雅興光臨我天香樓了?”

“大哥的生意我自然是要關照的,莫非大哥不歡迎小弟?”郁華春風拂面的道。

“哪能不歡迎呢?不過聽說三弟手上也有一座酒樓,如今在京城可是蒸蒸日上、熱鬧的很。”太子聲音淡漠的看著郁華說道。

“做小弟的我自然要以大哥為榜樣,大哥樣樣做的好,做小弟的自然也要爭氣,不然不是給大哥丟臉了麽?”郁華一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的笑著說道。

他話說的是體面,可謝思瑤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仿佛兩人在暗暗較勁一般,於是她悄悄覷了一眼太子,卻見他面上並無甚反應,於是只好按捺住自己心裏的心思。

再聽太子開口道:“只是沒想到三弟這樣快的速度,我只去了一趟山西月餘,你的萃珍樓就已經辦的風聲水起了。三弟也是好大的手筆,在山西散了百多兩銀子眉頭也不皺一下,轉眼又在京城開辦了如此大的酒樓,做大哥的甚是欽佩。”

郁華聽到這裏,只覺得隱隱有些肉疼,太子此去山西,明裏說是巡查,實則是斂財去了,斂財到也罷了,卻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攏起來的商幫和運載銀兩的商隊被太子截了去,他有心想要跟太子較真,但是想到那些銀兩來路上不得臺面,所以只好吃個啞巴虧。於是面上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說道:“哪裏哪裏,小弟怎麽能比得上大哥?大哥年年在慈濟寺布施的善粥少不得也有幾十兩吧。就憑這個,小弟也只能甘拜下風。”

慈濟寺是安在北山的一個庵堂,平時香火很盛,太子更是年年在那裏施粥,只是許多人並不知道,慈濟寺表面上做的是庵堂的生計,背地裏卻藏汙納垢,太子斂來的錢財,很大一部分就放在慈濟寺,而庵裏還養著許多貌美的年輕女子,是太子用以拉攏束縛群臣的美人刀。當然這些事情做的極機密,一般人自然無從得知,可是郁華是何人,太子的這些把戲他多少掌握著。趁著太子去山西的檔口,他命人去慈濟寺走了一遭,順理成章的報了山西之事的一箭之仇,收回來數十萬兩的銀子也算是補償了一些山西的損失,太子心裏明白的緊,卻也只能當作啞巴虧了。

“三弟的步子倒是趕得緊,一點也都不落下,做大哥的看著你這麽用功,自然歡喜,可大哥還是奉勸三弟一句,不要把頭腦和精神用錯了地方,累垮了自己。”太子凝視著郁華說道。

“呵呵,我哪有大哥辛苦,大哥事必躬親,外頭一堆的公務不說,回到宮裏還要安撫皇嫂,想來最該註意身體的該是大哥才是。”郁華笑裏藏刀的看著太子,謝思瑤只納悶的看了一眼郁華的背影,怎的說著說著就到了皇嫂身上?再一看太子,仿佛被噎了一口似的,面上極力維持著穩重。

睿王也是一臉尷尬的左看看郁華右看看太子,左右為難,要說他大哥和三哥不對頭,那已經不算是什麽新鮮事了,如今郁華提到皇嫂的事情,他也覺得難為情。

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太子如今二十八歲,按說這個年紀也該收納了幾個側妃,可是如今東宮裏除了一個板正的太子妃之外,連一個良娣都不曾有,這都要歸於頗為兇悍的太子妃了。

太子妃乃是當朝守關重將護西伯姜庭的嫡女姜涵柔,姜庭給女兒起這個名字原本是希望她能涵養溫柔,可惜他夫人早逝,唯一的女兒交由側室撫養,側室也是個不盡心的,姜涵柔自小便和習武的哥哥們一塊玩耍,天天扮成個男娃跟人打架摔跤,又是因為出生在伯爵府裏頭,自然而然養成了跋扈的性子,要說太子再不濟也不能娶個這樣的正妃,然而當時正值立儲的檔口,護西伯手裏的兵權是一個不容小覷的砝碼,再加上太子也不甚考究過姜涵柔其人,等到行完了大婚之禮,封了妃入了典籍,太子才後知後覺。

原本果決如太子,自然不必要為了一個悍婦而束手束腳,可是姜涵柔乃是姜庭的心頭肉,太子為了穩住姜庭,即便是心有戚戚,自然也都壓了下去——“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個悍婦能有什麽大礙,太子如是想著,便也不再去考慮側妃的問題,可是日子久了,太子懼內的傳言就像插了翅膀一樣人盡皆知,一般人即便知道這些,自然也是不敢在太子跟前說起來,可是郁華自然不怕。

太子似乎沒料到郁華會出此言,頓了一下,覺得多說下去對自己也無益,於是漫不經心的說道:“今日且不在此說這些瑣事了,回頭挑個好時候與三弟好好聊聊才好。”

郁華淡淡一笑回道:“那小弟就恭候大哥的邀約了。”

太子眉頭微蹙,只低低的嗯了一聲便徑自走到正席坐下,郁華見狀不知為何也跟著他坐了下來。太子微微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盞,若雲便一臉溫馴的站起身來上前斟了一盞茶換掉了睿王之前的茶盞,然後她又款款的坐回到座位上,低眉順目。太子見她面上露出愁容,倒也不細問,只是收回目光淡淡看著莫掌櫃。莫掌櫃自然是不動聲色的挪到了左側挨著玲瓏站著。太子繼而緩緩掃視一眼眾人慢慢說道:“都坐吧。”

於是其他人紛紛落了座。太子瞧著仍舊伏在地上的幾個人,皺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莫掌櫃拱了拱手道:“回太子話,今日天香樓裏出了些岔子,三皇子在此坐鎮審案,下面跪著的是幾個人證。”

“嗯?”太子緩緩轉過頭來看著郁華說道:“三弟怎的做起了縣太爺的生計,幾時對審案的事情這樣上心了?”

郁華一手放在茶杯上,仿佛沒有聽出太子話裏的不滿,笑著回答道:“這不是想著為大哥分憂解難麽,我素來知道大哥公務繁忙,必然騰不出手來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弟就毛遂自薦暫為代勞了。”

“三弟有心了,只是有些事情三弟恐怕處理不來,做大哥的也不能讓你為難。”說完太子看向莫掌櫃道:“且說說是何事。”

莫掌櫃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回,又把郁華如何審案,審的結果述了一遍,太子聽完,遲疑的看了看郁華,面上雖然靜如止水,心裏卻大有不悅:我這個三弟倒是狡猾的很。

這時,若雲站起身來對著太子輕聲說道:“方才三皇子說改日再查清真相,但是依若雲看來,如今有太子坐鎮,還是早些查明真相,嚴懲真兇,不要讓有罪之人輕易的脫逃了。”說完她眼神瞄了瞄謝思瑤。謝思瑤看著若雲一副嬌柔溫順的模樣,便覺得有些膈應,再聽她話中所指,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圖:若雲擺明了是想要借由太子的手來教訓自己。謝思瑤不免想到先前趙子鑫告訴她的若雲和太子之間的囫圇關系,三分無奈也飄上心頭來,這個若雲真是執迷不悟,即便方才已經審的清清楚楚了,她還是不甘心,非要挑唆了太子來插手,只是這太子想來也不能不講道理的把罪責賴在自己頭上。謝思瑤自然明白現在自己不能多加言語,不然真就成了蹦跶著脫罪的小人。所以她悄悄轉頭看了一眼郁華。

身旁的郁華一直若無其事慢悠悠的把玩著手裏的茶盞,聽到若雲的話也只是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等到察覺到謝思瑤的目光,他才笑瞇瞇的看著太子問道:“看來若雲姑娘並不信我,不過不知大哥覺得我這案子審的如何?”

太子動了動薄薄的嘴唇,先是瞥了一眼若雲,然後又看了看謝思瑤,心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廚,倒值得郁華大費周章。眼下看郁華已經把案子理清了一遍,太子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必然有鬼,然而他心裏十分不滿郁華的做派,於是佯裝不知的輕咳了一聲道:“兵不厭詐,三弟倒是個好判家。”

郁華哈哈笑了兩聲爽朗的說道:“這麽說來,大哥是認同了小弟的說法了。本來我看這時辰也不早了,不想再予以深究,不過既然若雲姑娘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來,我自然也沒有什麽異議,再者說了,我郁華的朋友平白無辜遭人無賴,我豈能坐視不理!”說著郁華話鋒一轉,掃視了一眼廳中的人嚴厲的道:“既然要查,自然是要嚴查,把那些作祟的小人連根刨出來,省的再出來禍害人不得消停!我想大哥應該也同意這麽做,畢竟天香樓可容不得賊人肆意撒野。”

郁華說完便凝視著太子,片刻,太子陰鷙的目光漸漸的收緊,最後凝成一簇黑色的光芒,他雙手扶著椅子的扶手,淡漠的問莫掌櫃道:“莫掌櫃可知道事情的具體微末麽”

莫掌櫃遲疑了一下,心裏重重顧慮一下子迸發開來,幾番動了動嘴卻只說出來一句:“恕在下也不知情。”然後就漠然垂頭立在了一邊。謝思瑤心中突然升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來,她驀地轉頭去看若雲,卻見她手裏緊緊攥著帕子,那帕子被打了不知多少個褶子,隨著廳中一點點的靜默,那帕子就好像要被撕碎一般緊緊絞在一起,謝思瑤楞了一下,目光轉到若雲的臉上,卻見她仍舊淡然如一朵雛菊,只是眉梢卻翹起來。謝思瑤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來,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衣角。

只聽見若雲淡然的說道:“方才幾位人證的話倘若屬實,那偷竊之人想來是墨韻堂的人了。謝廚令隔壁的樊惜兒會不會偷了寶物,為了怕別人查到,放到了謝廚令的房間裏呢?又或者是謝廚令指使樊惜兒這樣做,然後自己找個人證來脫清嫌疑呢?又或者……”

謝思瑤攥緊了拳頭,怒火中燒,就要起身——

“閉嘴!”郁華抽身站起來冷冷看著若雲:“好大的膽子,你這賤婢居然還敢在太子面前信口雌黃,毫無憑據的構陷她人!足以見得你心腸如何狠毒,來人,給我掌嘴!”

若雲聽完這話,臉色嚇得一下就白了,立時起身三兩步跑到廳中斂裾跪倒在地,向著太子說道:“太子殿下,如今您人在裏,三皇子都如此模樣,您不在的時候他更別提是何等霸道。若雲只是為了查明真相說出自己的想法,就被這樣汙蔑成蛇蠍心腸,太子殿下,求你為若雲做主。”她的聲音先是驚惶,接著又變成了淒婉,好不動人。

郁華聽到這話,冷眼看著若雲又要說話,只見太子擡起手輕輕的笑了笑:“三弟,你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可真不是大丈夫的作為。”說完端起茶杯,用茶蓋撥了撥茶,淡淡品了一口。

郁華聽完似笑非笑的挑起了眉頭,然後目露精光的看著太子,身子也緩緩坐回了座位道:“不知道大哥還有何別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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